陆行则得逞地笑了笑。
“老先生可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差不多吧,那老头也爱当谜语人,就和我说了今晚早点睡,说完话又晕了。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估计真有什么事。”陆行则回忆着。
早点睡……
云霜月想着这三个字,脑中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小镇之中,云叔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当晚就把她拽入了梦中。
难道是梦中会有什么信息?
云霜月思索着,和陆行则一起走进了随身空间内。
他们身后已经暗沉下来的天空微微闪过一丝流光,又很快沉寂了下来。
——
云霜月躺在床上闭目。
她今日陆行则给她戴的金色发饰和花都拆卸了下来,花被她留存在了可存活物的琉璃盒中,发饰则被她放到了枕侧。
此时她似乎已经陷入了睡眠,没察觉到手腕上的阴阳命珠泛光发烫。它第一次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金红色灵力,环绕着云霜月的身体。
而云霜月依旧没有醒来。
因为一场大雪。
梦中铺天盖地的大雪。
无穷无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盖在大地上,让世间的一切声响都化作缄默。
云霜月的意识空茫,她忘却了自己的记忆,忘却了自己是谁,无法言语,好像化作了这万千雪花中的其中一粒,只是如同看客似的,静静看着这个白色的世界。
“哒——”
极为寂静的世界里,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踩雪声。
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一片苍茫之中,身上的衣服也是和雪一样的白,只有那头灿如金日的长发,让他免于被这场大雪吞没。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冷,却又透着另一种奇怪的情绪,无数风雪朝他倾轧过来,他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向前面的一座山走去。
然后随着他的远去,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填平,天地之中,只余下那一抹金色。在无尽凉薄的苍白之中,显得有些孤寂。
云霜月的视角跟着金发男人的路径而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来到了山顶,随后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多了一个女人。
白衣黑发,独立于这天地之间,她看向他的神色宁静又温柔,似乎在她的周身,再迅疾的风雪都会停下脚步。
她笑着朝金发男人打招呼:“仙君怎么又来找我喝酒?最近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如同习惯那样,将一束花珍珠白色的花递给了女人。
女人笑着接过了,她将花束插在了空瓶内,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
随后她带着金发男人来到了一片梅花林,那些梅花瓣上浮着薄雪,如冰玉雕琢的小盏,剔透玲珑,枝干上积雪不堪花气熏蒸,悄然塌陷处,露出几许花瓣的鲜红尖角。山风偶过,雪粉与零星梅瓣簌簌而下,白里揉着红。
云霜月摘了朵梅花给他。
“它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还记得吗,这是当年你和我一起种的。”
金发男人垂眸,将这朵梅花别在了女人的耳侧:“我记得。”
他看向那片梅林:“第二年我们在那种了一棵,第三年的在那边,第四年……”
五年,十年,五十年。
这里变成了一片梅花林。
女人摸了摸耳侧的梅花,望向她面前的金发男人,叹了口气,随后表情变得更加坦然,话语中还带了点感慨:“你不该今日来这的。”
她笑着看向陆行则,神情安宁:“我要死了。”
她指了指陆行则摆在桌上的酒盏:“那些药对我来说没用的。”女人摇了摇头:“不用这般,我已经活到了远比凡人还要长的岁数了,迎接我的合该是死亡,而不是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