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莱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簇小火焰,她用力抱了抱诺谛卡,这次的拥抱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让诺谛卡觉得,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有身边这个人牵着,或真的能走到地母的面前。
“弗里莱,你能张开嘴让我看看吗?”
少女话音刚落就懊恼地抿紧了唇。自己这话问得太突兀,像在怀疑什么,指尖下意识绞着毛衣领子,连耳根都泛起热意。
弗里莱却丝毫没露出介意的神色,她顺从地张开嘴,洁白的贝齿整齐地排列着,舌尖粉嫩。
“我们该怎么去?”
诺谛卡盯着那片粉嫩的舌尖,心里莫名的不安和担忧悄悄退去了大半。她慌忙移开视线,声音低低地问。
“抱歉了诺谛卡,只能你自己去,我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
弗里莱拿起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你什么意思?”
诺谛卡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困惑。
“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她甚至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橙味。
“我想埃德他们也给你说过,你能看见我们,以及我们对你的态度,都取决于你自己。”
弗里莱只是笑,没直接回答,接着往下写。
“等这次极光夜快结束的时候,你就出发,朝着科考站大门的方向一直走,你一定会到达我身边的。”
她顿了顿,笔尖在“取决于你自己”几个字下画了道浅浅的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弗里莱放下笔记本,抬起手轻轻覆在诺谛卡的眼睛上。掌心温暖而柔软,像故乡的春风拂过眼睑。
“弗里莱?”
谛卡下意识地想睁眼,可眼皮被覆着,只能感觉到那点温暖在指尖逐渐淡去。
她想说“别走”,想说“再给我点时间”,可话到嘴边,只听见身边的空气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凭空消失时带起的微风。
覆在眼上的手不见了。?
诺谛卡猛地睁开眼,通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小窗透进的极光在地板上缓缓流动。
弗里莱站过的地方,只留下那本硬皮笔记本,摊开在最后一页的字迹旁,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手拿起笔记本,指尖抚过那些带着俏皮弯弧的字母。
极夜的寒冷重新裹住了她,诺谛卡把毯子往身上紧了紧,下巴抵着膝盖,望着门口的方向。
“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逃跑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带着点哭腔,又透着股豁出去的勇气。
她要找到弗里莱,问清那些没说完的话。
“我会带你,带你们回家的,弗里莱。”
————
通讯室的铁皮顶上传来风雪摩擦的呜咽,像谁在门外哭,少女坐在起居室的餐桌旁盯着窗户渗进来变得暗淡的极光,浅绿与深红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晰,金色的丝线却还在活物般地蠕动。
极光夜快要过去了,是时候离开了,离开这个一点也不安全的避难所。
整理好的行囊放在桌子上,祖父的笔记,考特和弗里莱留下的笔记本以及那串花环和发卡都被妥当地塞在里面,冰镐系在肩带上。
她深吸一口气,背好行囊,推门时的风雪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却没再犹豫。
最后瞥了一眼这承载了那件事前后太多记忆的科考站室内,少女脑中某种屏障一样的东西悄然消失,她发现通讯室的电报机都积了灰。
“电报机怎么能传声啊…”
少女喃喃自语,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和这台机器对过话,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摇了摇头,和自己的队友一样,转身走进风雪中。
就象只怯懦的小兽终于走出自己的巢穴,十九岁的少女选择直面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