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书房里,谢臻的指节在键盘上敲出轻响。
联合账户管理系统的蓝□□面映着他眼底的冷光,光标在“触发式披露”的确认框上悬了三秒,最终重重按下回车。
加密压缩包带着“叮”的提示音钻进云端,他盯着系统日志里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
当顾晟或沈知衡在展厅滞留超过十分钟,这些被尘封的真相就会像潮水般漫过他们的屏幕。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谢臻起身拉开窗帘,玻璃上还挂着水痕,将天际线割裂成模糊的碎片。
他摸出兜里的蓝色橡皮,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那是他从原主旧物箱最底层翻出的——
在被系统篡改的“孤傲赠画”叙事里,这块本该属于童年游戏的小物件,连存在的资格都被抹去了。
“该醒了。”他对着玻璃哈出白雾,在上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风筝。
晨光漫进艺术馆穹顶时,顾晟的皮鞋正碾过黑色大理石地面。
他今天来得比往常早半小时,定制西装的袖扣在廊灯下泛着冷光。
每天晨跑后看一眼那幅《少年画像》,是他维持了七年的仪式——画里穿私立校服的少年倚着窗,目光落在画架前的自己身上,像团烧不穿雾的火。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
顾晟皱眉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两张画并列在界面上:一张是他收藏的“孤傲赠画”,少年眉眼清冷;
另一张底色发灰,却能清晰看见两个穿蓝白校服的男孩,其中一个举着断了线的风筝,另一个蹲在地上扯他衣角——这不就是他总在梦里见到的场景?
“检测到用户滞留时长:12分37秒。”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顾晟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后退半步,后腰重重磕在展柜上。
玻璃柜里的画框突然变得刺眼,画中少年的眼睛仿佛在动,逐渐与记忆里那个会追着他跑三条街、会因为风筝断线哭鼻子的身影重叠。
“顾总。”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晟转身时差点踉跄,谢臻正站在几步外,手里捏着本泛黄的日记本。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T恤,发梢还沾着晨露,像极了顾晟记忆里某个没心没肺的周末——
那时他们挤在老秦家的破沙发上吃酒酿圆子,谢臻的衣领永远沾着糖渍。
“你说你梦见我送你画。”谢臻翻开日记本,纸页发出脆响。
“可那不是梦,是别人反复播放给你的影像。真正的那天,我们在桥下哭成狗,因为你把我最喜欢的风筝弄丢了。”
顾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伸手扶住墙,指节泛白——记忆里那个总在画室窗外沉默注视的少年,此刻正在他眼前剥落,露出藏在深处的、会笑会闹的轮廓。
“那……我是爱过他吗?”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爱过的,是从你们共同经历里被挑出来、剪辑过的幻影。”谢臻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但现在,我想让你看看完整版。”
展厅侧门被推开时,沈知衡正攥着瑞士军刀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