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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间屋?”
“不是脚印上碰巧落上了煤灰吗?”
犬丸把手指向仓库和禅堂。
锡村的声音嘶哑,但是语气毕恭毕敬,像一名优等生一样。
“不是,他们只是在这里聚会,这个聚会他们称之为木木会。”
“如果只有一个脚印是这样还有可能,但是右脚脚印有两个,每一个的相同位置都沾有煤灰,肯定是罪犯的鞋底沾有煤灰。”
“二十四日的晚上,他们也是为了准备仪式,在神咒寺集合的吗?”
“原来如此,确实是。”锡村老老实实地点头。
“是的,这是把鬼怪从村子里赶出去的辟邪仪式,也称作‘鬼遣’。因为仪式将在一月二日举行,所以从十二月起就要开始着手准备。最近几天,可以听到从天狗头山传来的鼓声。”
“这样一来就有两种假设,一种是罪犯在离开房间后又从走廊返回。罪犯在点燃衣橱后离开房间,发现自己留下了重要的证据后慌忙返回房间。一旦发生火灾,由于不完全燃烧,屋子里会飞散煤灰,鞋底也会沾上燃烧后的灰烬,但是这种假设从结果上来说是错误的。看看现场的照片就知道这是纸上谈兵了。”浦野翻动纸张,展示了另一张照片,这一张是从走廊拍摄房间的照片,上面显示烧毁的衣橱在拉门的右侧。
浦野一边记笔记一边问道。
“房间里的衣橱很深,拉出抽屉的话人就没法进出房间了,但是罪犯在之前的案子里都用煤油烧毁了放置财物的柜子或桌子,这一件案子的作案手法应该也不会变。要想让衣橱里着火,必须打开抽屉向里面洒上煤油、丢入火柴,这样一来,房间的出口就堵住了,没法进出房间,一旦点火就不可能返回房间里了。所以另一种假设才是正确的。从结论上而言,罪犯在闯入太田家里时,附近已经发生了另一起火灾。”
“所谓‘追傩’,是寺庙的祭拜活动吗?”
“另一起火灾?”锡村一脸不解,“我听说起火点是太田的房间。”
“七名受害者都住在木慈谷,其中最年轻的是二十四岁的生野麻里,年纪最大的是三十六岁的大河内宏。他们都是青年团的成员。正月里神咒寺会举行追傩仪式,准备和举办仪式就是他们的任务。”
“根据火灾后的废墟确定起火点特别困难,消防调查不过是根据烧毁程度的强弱和目击者的证词推测过火情况,推断出来的起火点有很强的偶然性。比如,假设我的侦探事务所有人掉落了烟头引发了一场小火灾,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确定起火点很简单。但是如果三十秒后办公桌上的文件掉落到炉子里引发了大火灾,情况又会如何呢?炉子会被判断成火源,没有人会注意到烟头点燃过地板,大火灾掩盖了小火灾。太田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罪犯进入太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其他地方起火了,应该是旁边的仓房发生了小火灾,罪犯趁机闯入正房,在房间里寻找贵重物品,点燃衣橱后逃跑。”
犬丸从口袋里拿出手账,浦野也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和钢笔。
锡村像小孩子一样组织语言,张嘴说道:“趁火打劫?”
“好的,包在我身上。”
“正是如此,但罪犯不是从火灾后的现场,而是从正在燃烧的房子里偷东西的。”
“先等一等尸检结果吧,请把受害者的情况告诉我。”
“已经发生了小火灾,罪犯为什么还要在房间里放火?”
犬丸像见了鬼一样,满脸疑惑。
“有两个理由,一是点燃盗窃现场以销毁指纹、毛发、脚印等证据;二就是得到不在场证明。”
“嗯……确实很奇怪。”
“不在场证明?”
“如果我是受害人中的一人,着火后会立刻逃向外面,即使没有力气,也能够跳入水池中,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没受伤,也没有被绑起来,那他们当时为什么不跑呢?”
锡村僵硬地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想不通,原田也是同样的心情,为什么在房间放火能够成为不在场证明?
他们三人同时看向右手边的水池,鲤鱼在水中跳跃,激起了水声。
“我再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吧,假设现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一间小木屋发生了火灾。”
“这扇门没有上锁,所以这间屋子应该进出自由,而且寺院内也有水池。”
浦野看向窗外,外面因为下雨模糊了视线,但是可以看到山脉与街道连接的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间小木屋。
原田稍作思考,指向了大堂的门。
“我从这里离开迅速赶到对面。第二天你就会从健谈的护士那里听到火灾的细节,灭火是徒劳的,小木屋最后还是完全烧毁,罪犯偷出财物后为了销毁证据点了火,那么罪犯是谁呢?”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是谁呢?”锡村的表情像是在说他怎么会知道。
“有没有被捆绑的痕迹?”
“不好确定吧?但是很容易就确定谁不是罪犯,比如我们三个人。因为我们三个人一起目睹了火燃起来时的样子,这就是罪犯想要得到的不在场证明。”
“我觉得没有其他明显的伤。”
“原来如此,罪犯是颠倒了起火与盗窃的顺序。”锡村好像马上就懂了。
“七名受害者除了烧伤之外,还有其他的伤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只有原田一人思绪混乱,浦野斜眼看着他微微笑着。
犬丸摘下帽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
“简单来说,就是出于某种原因发生了火灾,有人在火势变大之前早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悄无声息地偷了东西,当然其间如果不做任何准备,那罪犯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是的,因为我是消防队员。”
“但是如果罪犯偷完东西后,放火烧掉放置东西的地方,情况又会如何呢?大火灾瞬间就掩盖了小火灾,如果东西失窃的地方被误认为是起火点的话,就能把盗窃案伪装成发生在火灾之前,因为没法从起火的衣橱里偷东西。在火势变大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影,罪犯就得到了盗窃案的不在场证明。
“犬丸警官,你也参加了救援活动吗?”
“我不认为罪犯是一开始就计划周全再行动的,第一次偷大森夫妇家的时候,他为了销毁证据不得不点火,但是因为之后发现这可以创造不在场证明,所以在第二起VALLAGE木慈谷纵火案和第三起太田家纵火案中蓄意放火。”
浦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来犬丸问道:
“木慈谷是山中村落,所以罪犯的办法可以说是成功的。”
浦野把手册递给原田,走下了基石,戴上手套,从灰烬中抽出一块木板。这块木板长约两米,中间嵌有拱形金属物,是神咒寺大堂的门。
“正是这样,”浦野点了点头,“虽然木慈谷是一个村子,但是实际上民宅分布很广,间距很大,许多村民通过烟发现了火灾,但是地形起伏看不到着火的房子。是正房着火了,还是仓库或者车库着火了,或者是公寓的哪间屋子着火了,都只能等赶到火灾现场后才能知道。”
大堂的内部,也就是图上标着正殿的地方,没有甬道处烧毁严重,供台和铸台保留了下来,但是须弥坛和莲华座熔化歪斜,高大的神像犹如一块巨型碳石,横倒在地。
原田感觉自己深陷迷雾之中,一处火灾现场实际上发生了两起火灾。
<ol><li id="note_3" value="3">注3:纸张两端按中线对折后再对折。</li></ol>
大堂面积大约为五十平方米,平面图上所绘的八根柱子中只剩下了两根,此外的六根柱子连同柱子底部的基石横倒在地上。据说受害者都倒在堂前,也就是图上标着的甬道处,此处烧毁严重,地板变形翘起,灰烬堆在地面上。
“根据以上的判断,我们来猜测一下这个趁火打劫的罪犯吧。我比较在意的是罪犯如何潜入发生了小火灾的房子里。第一次有可能是碰巧在火灾现场附近,但是同样的犯罪手法发生了三次,算上神咒寺纵火案就是四次,也就是说罪犯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木慈谷哪里发生小火灾。木慈谷接收防灾无线通知的设备不是每家都有,是由驻警或者乡土资料馆的工作人员接到消息后,用喇叭示警。罪犯接到无线电警报后,比消防队员早一步来到火灾现场。”
观音折<a href="#note_3" id="noteref_3"><sup></sup></a>的手册上画有神咒寺的简略平面图。二人登上山门的基石,环视神咒寺,正面是大堂燃烧后的残骸,右侧有灯笼和小水池,再向右是石阶,樱花树对面可以看到库房和禅堂的屋顶。寺庙屋顶的瓦片七零八落,柱子因为为了方便消防员搜寻生还者而被推倒在地。大堂内部也因此一览无余。
“驻警犬丸、乡土资料馆的六车馆长和兼职河东刚,嫌犯就在他们三个人当中。”
“这个东西叫火焰宝珠,是用木板雕刻出的火焰形状来装饰如意宝珠的东西,反倒成为火灾现场的标志物,真是耐人寻味。”浦野压低了声音说,他查看灰烬,但是找不到火焰宝珠埋在了哪里。
锡村说到河东刚名字的时候,微微哽咽了一下,因为河东刚也是他在青年团的伙伴。
浦野打开宣传手册来看,手册封面印着神咒寺瓦屋顶伸向天空的金黄色装饰物。
“正是这样,如果是犬丸,他可以让派出所附近的居民看到自己的身影,如果是资料馆的两个人,可以让来馆者看到自己之后再前往火灾现场,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成立了。这件案子还有一个难点,就是闯入发生小火灾的房屋,身上怎么说都应该会留下痕迹的。”
听到浦野这句话,原田立刻从背包里取出神咒寺的宣传手册。这是离开冈山站时从宣传窗口那里拿的,上面用楷书字体写着“天台宗木慈谷神咒寺”,同时还收到了印有当地吉祥物“TOKIO”的团扇,但是他们客气地归还了。
“你是说衣服烧着,或者烧伤吗?”
“阿亘,宣传手册。”
“如果这么危险,罪犯就会放弃了。问题在于烟的味道,要是能穿上像雨衣一样能够覆盖全身的外套就没关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火灾,所以也不可能随时带着这种外套。”
大堂四周拉起了警戒线,线外有几名当地电视台的记者举着摄像机在拍摄影像。要是在东京,来这里的记者应该是现在的十倍吧。
“罪犯在火灾后身上有烟味也不会被人怀疑,也就是说罪犯是消防队里的人,那么辞去消防队工作的河东刚就被排除在外了。”
废墟之上,津山警局的刑警正在现场取证,消防局的调查人员也在调查火灾原因。
“并非如此。如果是消防队员确实会降低被发现的风险,但是集合时可能会被其他消防队员闻到身上的烟味,一次还好,两次、三次就会被人怀疑了。所以罪犯想到,只要继续趁火偷盗,那么身上就免不了有烟味,干脆不隐藏味道,而是用更重的味道糊弄过去。”
二人跟着犬丸穿过了山门,看到了神咒寺大堂已经化为灰烬,烧焦的木材上面堆起了灰烬。
“更重的味道?”
“就是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七名受害者,其中六人死亡,一人全身严重烧伤、昏迷不醒。”
锡村惊奇地挑起了他烧烂的眉毛。
犬丸把车子熄火,拔下了车钥匙。三人在山门前下车,立刻就闻到了煤烟味。
“我问犬丸警官,最近有没有突然开始吸烟或者喷香水的人,结果让我猜中了,资料馆的馆长六车从上个月开始吸烟,而且似乎还只吸一种香味特别重的香烟,这样一来,即使在盗窃现场熏了烟,逃跑后吸几支烟,靠烟味就能糊弄过去。”
“咱们到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六车被问到是否吸烟时大惊失色。
<ol><li id="note_2" value="2">注2:中国是日本的一个区域,位于日本本州岛西部,由鸟取县、岛根县、冈山县、广岛县、山口县五个县组成。</li></ol>
发生火灾的神咒寺位于木慈谷中心地区的东南方向通往天狗头山的山路约七百米处。浦野和原田在派出所与犬丸打过招呼后,三人立刻前往了神咒寺。
“犬丸警官在火灾的第二天就和我们一同行动,他不吸烟,身上也没有烟味,从以上信息我推断连环盗窃纵火案的凶手就是六车孝。据说他喜欢赌博,出入地下赌场,犯案是想弄些赌博的本钱吧。”
木慈谷位于津山市区以北约十五千米的谷地,是流经中国<a href="#note_2" id="noteref_2"><sup></sup></a>山地的木慈川沿岸小村庄中的一个,东南方向是天狗头山,西北方向是天狗腹山,村民大约有两百人,曾经是独立的村庄,但在二〇〇五年被编入津山市。虽称作村落,但聚在一起的房屋不过十户左右,剩下的全部分散在山林中、梯田间。美代子童年时期就生活在村中的某栋房子里吧。
浦野脸色发青,俯视着锡村,他现在的脸色比刚才进入病房的时候还差。
叫浦野来帮忙的刑警队长与泽正在津山警局组织成立专案组。浦野和原田在冈山市内的一家酒店住了一夜后,先后乘坐日本铁路津山线和观光巴士,最后抵达了木慈谷。
锡村笑了,用缠着绷带的手无力地鼓掌。
冈山县警局总部的刑警队长与泽说,犬丸两年前在押解犯人时让犯人逃脱,于是被贬至此。虽然姓氏里带“犬”,但性格更像骡马,性子慢却和蔼可亲。
“有幸听到侦探的推理,真是感慨万千,但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查明。”
犬丸眯着原本就严重下垂的眼角,放下遮阳板。他是木慈谷地区的巡警,今天负责接待浦野。
“当然,最重要的是神咒寺纵火案的真相。但是在进入正题前,先来确认一下木慈谷相继发生小火灾的原因吧。
“是的,昨天傍晚时分起云稍多些,气温偏高。”
“从结论来说,发生小火灾的原因果然还是有人故意纵火,在这么小的范围内火灾频繁发生很难是事故或者是自然起火导致的,除了六车外还有一名纵火犯。六车盘算过,万一趁火打劫的罪行暴露了,也可以让另一名纵火犯背负罪名。
“这里昨天也很热吗?”
“那么这个纵火犯是谁呢?线索就在六车的行动里。据犬丸警官所说,发生火灾后,六车总会在消防队员集合时迟到,但是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发生集会所火灾时,他好像直接就赶到了集合地点。那天的火灾是由于墙壁插座漏电导致的,不是纵火案,六车也知道这一点,没有绕路就直接赶往集合点了。
浦野的目光穿过头顶的茂林看向天空,蓝天飘浮着棉花状的云彩,仿佛是蝉鸣的季节。今年日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暖冬,东京十一月的日平均气温超过十五摄氏度,进入十二月后,冷空气终于南下,气温也下降至寻常年份的同期水平,但是几天前高气压北上,气温再次升高。
“但是无线电警报只通知火灾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没有通知规模和详细情况。六车为什么能够知道那天的火灾不是纵火犯所为?因为纵火犯就在他身边,他确认纵火犯那天没有作案。”
“我没死过所以不知道,但是如果几百年前的人复活了,看天气肯定想不到现在是十二月。”
锡村低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像是呻吟一样。
十二月二十五日早上十点,原田和浦野一起坐在警车的后座上。山路崎岖且不平整,每隔几秒钟就要颠簸一次。在驾驶室掌控方向盘的是冈山县的警察犬丸亨。
“火灾总发生在工作日傍晚、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乡土资料馆六点闭馆,馆长总能在资料馆里听到无线电警报,六车能够确认行踪的人只有在资料馆打工的河东刚,所以河东刚就是纵火犯。”
“浦野先生,你认为有来世吗?”原田问完后感觉自己的问题很幼稚。
“果然是他,听说他工作压力很大,但是纵火罪不能被原谅,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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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馆馆长六车的骂声还萦绕在耳边,河东刚和这种人一起工作肯定一肚子气吧,犬丸警官也说过“觉得他可受不了”。
这就是原田第一次见到浦野时的场景。
“动机是为了泄愤,他在仓房、车库等威胁人生命安全可能性较小的地方纵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注意到了报道的起火点与实际情况不同,有人趁火打劫。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纵火犯不可能告发趁火打劫的人。这就是连环纵火案的真相,神咒寺案也是这件案子的延续。”
“别撒谎了,广濑警官,对阿亘施暴的就是你。”西装男面不改色地说道。
“终于进入正题了。”
“哎哎,你可饶了我吧,”警察苦笑道,轻轻挥动右手,“我是警察,不可能踢人。”
锡村用他那失去光泽的瞳孔看向浦野。
“我是被这个人打的。”
“神咒寺案有两个主要人物,你是主角,六车是配角,六车做的和过去三起案子一样,在乡土资料馆上班的六车听到火灾警报,连忙赶到神咒寺。因为河东休息不在资料馆,六车推测很可能是河东放的火。
原田深呼吸,手指向穿警服的壮汉。
“六车进入已经冒烟的大堂后一定对眼前的景象大为震惊吧,打开大门后看见佛像在燃烧,七名年轻人倒在地上。”
原田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觉得他站在自己这一方,突然有了勇气。
虽然锡村表情没有发生变化,但可以看出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慌张。
“别担心,我只是协助警察破案的,不是警察,说你应该说的。”
“我不知道六车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但既然他已经无视消防队集合的通知来到神咒寺,那么即使他想帮助这七个人,也不能出手了。如果自己趁火打劫的事暴露了,那他过去犯下的罪都会被连根拔起。
“真相?”
“当然他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就离开,眼前的河东刚对他来说既是下金蛋的鸡也是眼中钉,如果河东被警察抓住,警方可能会因为河东的证词转而怀疑他,他很焦急,总之必须封住河东的嘴。
“阿亘啊,你应该说出真相。”他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盯着原田的眼睛说道。
“剩下就是所谓的贼不走空吧。六车和之前一样,在神咒寺纵火案中趁火打劫。”
“我叫原田亘。”
锡村突然有些呼吸急促,浦野并不理会,继续说道:“六车夺走七名受害者的钱包和贵重物品后,把油桶里的煤油泼到他们身上,点火后向天狗头山逃去。他纵火的原因和之前的几起案子一样,为了得到不在场证明,点火烧掉财物原本存放的地方。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盗取的财物不是放在柜子或者衣橱里,而是在人的衣物里。”
“孩子,你叫什么?”
锡村睁开失去光泽的眼睛,紧咬牙关,他是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了吧。
“马上就满一年了。”警察一脸疑惑地回答道。西装男没有回话,而是转向原田。
“你还好吗?”
“广濑巡警,你来猪首站派出所工作有几年了?”
“没关系,请继续。”
“等等!”一直摆弄手机的西装男插话道,爷爷和警察一同朝他看去。
锡村咬紧嘴唇,露出苦笑,结痂的伤口溃烂,流出土黄色的脓水。
原田竭力装出笑脸说道:“对不起,实际上……”
“七个人没有从大堂逃走是因为六车放火的时候他们已经由于一氧化碳中毒失去了意识,为了弄清他们去神咒寺的原因,首先要揭露你的真实身份。
原田吞下了胃里反上的苦水。现在还是回去为好。好好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会逃跑。
“刚才我也说了,神咒寺案的主角是你,锡村蓝志。在听犬丸介绍案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你在半夜想要进山,还被犬丸询问过此事。你借口说自己是去收集木耳的菌落,但那肯定是谎言,没有人会大半夜打手电去采木耳。
这名警察十分狡猾,自己和爷爷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自己告发他,他也不可能承认。而且一旦自己告发,不仅会被报复,爷爷也要受罚。
“你是在村子里找什么东西。你避开众人的耳目来到山里,又向犬丸撒谎是因为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大事不妙了。说到村里的禁忌,就不得不提七十七年前的津山案,我推测你是在找与那件案子有关的东西吧。
爷爷无力地张开嘴,神情茫然。
“结果果然是这样,我了解到向井鸨雄的墓在山路中,但是这座墓在九年前的台风中被大雨冲没了,你不知道这一点,告诉你向井墓一事的人在九年前早已经离开了村子,所以不知道墓碑已经不在了。
“原田竹藏先生,您的驾照五年前就到期了啊,这是情节严重的无证驾驶,还违反车辆检修义务,到所里来接受详细调查吧。”
“根据阿亘的调查可以知道,三十年前曾有一名男子祭拜过向井的坟墓,被赶出了村子。你就是从那个男人那里听说了向井坟墓的地点以及木慈谷过去发生的惨案。”
爷爷从裤子的后口袋里拿出了驾照。警察看过后,呆呆地挠了挠头。
锡村犹豫地张嘴说话,但是被浦野的声音盖过。
“啊,当然带了,给你!”
“不好意思,没有时间了,我就接着说了,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事是错的。IT风险公司的技术责任人是你的假身份,你来到木慈谷真正的目的是为宗像忠司复仇,实现他没有完成的愿望。
“您别教唆孩子撒谎。还有我看您这辆车的情况相当差,您带了车检证和驾照吗?”
“宗像不与村民往来最后被赶出村子,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个教训,所以你首先与青年团的成员成为朋友,这些年轻人生活在这片没有前景的土地上,心中充满不安,于是你安慰他们,他们还因为祖上杀过落难武士而感到愧疚,你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些内心的弱点。
“净说没边的话!小亘,你自己说,是不是被壮汉打了?”爷爷看着原田的脸说道。
“宗像还告诉过你其他事情。他告诉你难以让牛头这种从未为人的鬼怪附到人身上,也难以让死去几百年的人鬼复活。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了近几十年死去的年轻人鬼上。
“那也未必,一般来说,自残受伤不会得到理赔,但是受害就会得到理赔,向警察报案说自己受害来骗保的案例可不少。”
“十二月二十四日,你实施了蓄谋多年的计划——召傩仪式,你们用酒清洗过身体后前往寺庙大堂,摇起五钴铃让鬼知道你们的位置,点燃寺里释迦牟尼像,这些都是为了让鬼附到七个人身上。”
“你在说什么?”原田从未听过爷爷说话这么大声,“自己怎么会打自己?”
浦野脸色大变,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警察对比着原田的脸和手指。
“但是发生了你没想到的麻烦,附近的居民看到寺里起烟了就报了火警,接到警报的趁火打劫犯闯入了大堂。
“击打硬物,手指外侧就会有伤。你是最近打了什么吗?莫非你脸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那时七个人已经由于一氧化碳中毒昏迷失去了意识,迎接人鬼的准备已经就绪,但是因为六车纵火,所以你的计划被打乱了。”
警察屈膝抓住原田的右手,看到食指和中指外侧的第二关节擦破了皮,渗着脓水,这就是被他踩破的伤口。
浦野的说法很微妙,好像是故意迎合锡村对于召傩仪式的妄想似的。
“咦?”
“你说得对,”与浦野相反,锡村缓缓地张口说道,“我们吃了半年的素,洗了七次冷水澡清洁身体,做好了迎接人鬼的准备,都怪那个男人弄脏了我们的身体。”
“小亘,你咋了?”爷爷摇了摇原田的肩膀,看起来很不安。
“人鬼是为了祸乱人间才来到现世的吧?他们会老实地回到地狱吗?”
看到原田站着不肯进屋,警察装模作样地侧头问道。西服男在一旁感到无趣,玩起手机来。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和你想的一样,没人会知道失去目标宿主的人鬼将去往哪里,应该会在日本的某处找到合适的宿主身体后转生吧。”
“孩子,你怎么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面对浦野犀利的提问,锡村笑了,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浦野。
原田心跳加速,眼睛又疼了起来。
“我不满意,本想把自己这副身体献给人鬼,亲手制裁愚蠢的人们,这也是我父亲的愿望。”
这名警察完全不慌,因为他知道被打的孩子不会告发眼前的大人。
“你果然是宗像的儿子,你从你父亲那里听说把人鬼赶回地狱的方法了吗?”
原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浦野把左手伸进夹克内侧,原田在想他到底要陪锡村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伤得真重,你被不良少年打了吧?到所里详细说一下经过吧。”
“你在说胡话,人是愚蠢的生物,只能接受鬼带来的苦难。”
警察无视爷爷的大喊大叫,直勾勾地盯着原田。有一瞬间嘴角像是上扬了一些,但是马上就变成警察该有的关切神情。
浦野取出钢笔抵在锡村的喉咙上问道:“这样你还是不说吗?”
“你看看,我孙子被人打成这样。”
“啊!浦野先生!”
这家伙不是书店员工,而是警察。
原田想要靠近但是被浦野用眼神制止了。锡村好像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一脸惊讶地望着浦野。
“都怪你,我被店长打了一顿,还被罚看店到很晚。”他又想起了昨晚壮汉的话。
“我现在把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如果你不说,我就划破你的动脉!”
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仿佛自己不能呼吸了,原来殴打自己的壮汉正是面前这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锡村瞪圆了眼睛,好像吓到了。
原田一生也忘不了那一刻自己心灵受到的冲击。
“我违法了吗?”
“您有什么事?”警察问道。爷爷下了车。
“快回答我的问题!”
爷爷在派出所前停下车,这时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男人。一个人穿着绀色的警察制服,另一个人穿着灰色的高级西服。
“你这是恐吓,我们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才从地狱里召唤来了鬼,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威胁我。”
在附近的自助加油站加过油后,爷爷把车开往猪首站,原田只坐过几次车,也不清楚爷爷的驾驶技术。两个人十五分钟后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别说大话了,你就是个无耻之徒!”
那是一辆浅黄色的小轿车。原田以前和朋友玩的时候多次看到过这辆车,车前盖凹陷,挡风玻璃有裂纹,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是一辆发生过追尾事故的废弃车。
浦野把笔尖刺入了锡村锁骨以上几厘米的地方,胸前绷带上的血迹逐渐扩大开来。
“这是你奶奶的车。”
“浦野先生,你做得过火了,”原田下意识地说道,“不用理会这家伙,他只是在装神弄鬼。”
可能是紧急时刻不糊涂,爷爷那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十分清醒。原田想劝阻爷爷,但是爷爷不同意,说不能忍气吞声。他怕爷爷报案时添油加醋,就决定和爷爷一起去派出所。但是从家到派出所,原田自己一个人都要走一个小时,和爷爷一起去怕是要走到日落。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爷爷从抽屉里取出了驾照和钥匙,步伐利落地走向小区深处的停车场。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是不想死,就把人鬼赶回地狱的方法告诉我。”浦野无视原田,把钢笔尖又向里扎了一下,锡村咬紧牙关。
“小亘,你真可怜啊。必须让警察抓到打你的人,爷爷我这就去派出所报案!”
“父亲教过我,即使遭人怨恨,自己所做之事未必是错的,我相信父亲。”
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双眼红肿,脸都被揍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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