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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秋3（第2页）

“这里不是无妄山，也不是阎罗殿，你要是醒来，沿着我们来时的那条青石板路走下去，就是你以前待的那个村子。”

“只是村庄里的人都换了一批，我替你把以前的那间屋子买了下来，你可以安心住下。”

说罢他又给人磕了一个头。

“来世，珍重。”

这一下，重新牵扯到了伤口，谢宴秋嘴角溢出血丝，摇摇欲坠地想将自己撑起来。

萧澈穿过无数雨线，向他伸开双手，就在快要接住那个倒下的身躯时，眼前的场景又变化了。

他看到了来来往往的宾客，第一反应是回到了蓬洲宴会，但这里的建筑陈设显然和蓬洲并不一样。

回忆并没有结束，但萧澈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极速跳动起来。

他穿过无数寒暄的身影，穿过了曲径回廊，与匆匆忙忙的下人擦肩而过，透过一片珠帘，看到了一个躲在大人身后的瘦小身影。

萧澈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更大了，几乎震的人头皮发麻，他缓步向那个小孩走去，珠帘在这一刻被风吹起，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萧澈的心口处荡过。

那孩子若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不断摇摆着的帘幕，没有瞧见什么人影。

他疑惑地扭回了头，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直接愣在了原地。

哪怕只是孩童样貌，萧澈还是认了出来。

那是谢宴秋。

精致的眉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恍惚间和十几年后的面容慢慢重合。

萧澈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忽地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才六百岁就到了化神圆满，好像叫什么，萧澈？”

萧澈霍然抬起头，目光穿透人群，望向远处，只见一名戴着鬼面的男子靠在柱子上，随手将手中的贺礼往仆从手里一扔。

萧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从不参加什么宴会，来这或许是一时兴起，但一定是出自本人的意愿。

而“他”这时的目光一定是落到了这边，或者说，是落到了谢宴秋身上。

六岁的谢宴秋和六百岁的萧澈就这么隔着人群对望着，然而谁也不知道对方正注视着自己。

萧澈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这一幕。

只因他对此情此景没有丝毫印象。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么早就见过谢宴秋？

如果谢宴秋没有记错，那就是他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萧澈认知深处的一角恍然坍塌。

地下塔里的景象他不记得，与谢宴秋的初见也不记得，到头来，所有重要的事在他记忆里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十三死前将寻到的消息告知了几位长老，萧澈从他们口中得知谢宴秋的身世，得知他是情人蛊。

他们说谢宴秋蓄意接近，不怀好意。

却无人告知他，十年枯荣蛊毒噬心，地下塔百米之深，困住了多少不见天日的年月。

原来无妄山雨夜的那一日荒唐，不是他们的初遇。

这一切都无人告诉他，哪怕是谢宴秋自己。

萧澈双目猩红，像是要滴出血泪来，尖锐的耳鸣声让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身上的黑雾不住翻涌扩大着，混杂着暴戾气息的灵力极为强劲，化为上万片黑刃将记忆空间分割成残渣碎片。

失控的黑雾不仅无差别攻击周遭所有的事物，还一视同仁地对待自己的主人。

萧澈身上被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被黑雾吸食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他不知道的是，现实世界里面对他的那一面南柯双尘镜已经露出了细小的裂缝，若两人不能及时抽身而出，那么皆会被困在旧梦中无法苏醒。

他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