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把绸布交给飞逸,让按上面的地点和名字去调查。
“你不是想耍镖吗,带上吴香和莳一。”陆洗看着前方的光亮,动了动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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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洗打定主意,把董颢、于染二人叫到府上。
董颢跨过门槛,脚上穿着那双用了十几年的褪色发白的布靴。
陆洗笑道:“恩公,若说克勤克俭,我最佩服的还是你。”
于染笑着附和。
陆洗请二人坐下,叫宋轶沏茶,说起丁茂和王良的案子。
“余青,你恭维我别是为这事。”董颢听完摆了摆手,“如果咱们连这种小事都要管,便是天天不吃饭不睡觉也管不过来。”
陆洗道:“人命关天,如何是小事呢?”
“织染局油水多,相争者亦多。”董颢道,“怎知这老妪不是被收买的,又怎知她不是夸大其词?过去连顶罪替死的事情都有,今只不过换套说词,看你如何分辨。”
陆洗道:“可如果此事朝廷不闻不问,等于默许官局压榨私营作坊,干涉市场,那么机户领织制就会变成一张空壳,来年别说海外生意,连皇宫供奉都交不起,还能有几分利。”
一语中的,立竿见影。
董颢把手放回袖中,思考起来。
于染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浙东织染局下设杭州、湖州和宁波三处官局,其中杭州官局由林织使亲自管理,而湖州和宁波二处的掌舵人都是姚公的本家,这个案子可小亦可大啊。”
于染提醒陆洗,该案件牵涉当朝两个世家大族。
郑国公姚澈的先父一手创立江宁和浙东两处织染局,自那时起就奉皇命在地方买田、种桑、养殖,经营地方官局,从事纺织之业,为皇室和朝廷提供所需的丝织品。
姚澈子承父业之后,开始中饱私囊,大片兼并桑田,妄图以一家之力垄断江南织造行业。
然这铁营盘虽属于姚家,但织染使的位置毕竟为皇帝亲自任命,是流动的,林倜就是第三任。
林倜的身份自不必说,乃魏国公林佰和左相林佩的胞弟。
“不管案情是大是小。”陆洗思忖片刻,表明态度,“谁都不能阻挠新政。”
第38章缫丝案(二)
“若如此说,我倒是一个办法,实际管用。”董颢看向陆洗,“听闻郑国公有意把嫡女许配陆相,若陆相上门提亲,尽释前嫌,则一切顺理成章。”
浙东、江宁、大湖三大织染局归工部统管,所以董颢知道陆洗和郑国公姚澈的积怨。
陆洗顿了一下,苦着脸道:“恩公有所不知,前嫌还没释,游园之时我又不小心和姚家结下了梁子,这联姻之法恐怕行不通。”
董颢道:“你怎么人家了?”
陆洗道:“我把他如花似玉的闺女骂哭了。”
董颢:“……”
陆洗盘起手边的一对和田籽料雕核桃:“这样,你抽空拜访郑国公府,替我试探试探姚澈。”
董颢道:“唉,好吧。”
于染等董颢走了,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看来大人已打定主意要动郑国公的营盘。”
核桃停在掌心中。
老玉之上露出一点朱砂沁。
陆洗道:“这个人迂腐至极,贪婪至极,阴险至极,我必除之。”
于染道:“但郑国公乃开国封赏的四大公爵之一,世袭已三世,想在他口中拔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下官斗胆献一条计谋,若陆相另有安排,就当下官自作聪明。”
陆洗道:“你说。”
于染道:“先耗其气,再论其罪。”
于染向陆洗提出,顺着丁茂王良一案查找罪证固然是条路子,但仍很难触动姚家的核心利益,如果最终想把机户领织制落实,实现各方公平竞价,势必经历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
于染道:“目前来看,姚家打压私营作坊无非有两种手段,其一人身威胁,其二操控物价,前者可以执法,而后者防不胜防,所以我们要主动设套,把姚家的资产诱骗出来,一举挫败。”
陆洗问:“怎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