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时,飞雪仍未停。
宫墙内外玉树琼枝,宛如一层纯白绸缎轻轻盖下。
林佩把手拢在袖子里,捂紧暖炉。
“知言。”陆洗凑到他身边,搓着手道,“你说陛下是怎么知道多出的土地从哪里来,又怎么知道郑国公府掘地三尺发现金银珠宝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林佩道:“不是我。”
陆洗斜过身子,观察了一下林佩的神情,笑问道:“真不是你?”
林佩道:“我现在哪儿还敢骗你,陆大人。”
陆洗捏起下巴:“那说明他外面有人了。”
“什么叫外面有人?为何你身上总带着一股歪风邪气呢?”林佩本来不想说话,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毛,纠正道,“陛下豁然开窍,顿悟天机,难道不是好事吗?”
才几句话,寒风灌入喉咙,立即咳嗽起来。
陆洗连忙轻拍其后背,柔声道:“只是咱俩之间说说而已,过去这一年,你我春种秋收,不白辛苦。”
林佩怕风寒,不说话了。
陆洗道:“往后还有许多事要仰仗你,你可不能生病。”
二人正并肩走,身旁走过一列武官。
武官的笼巾左插貂尾,与文官的禽羽不同。
林佩和陆洗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看着几位将军飒爽的背影远去。
——“明大都督节后可要去杜公家中拜年,我与你一道哇。”
——“贺同知你先去,本督处理完边报再去,轮流热闹。”
——“岂敢,那我索性也把屯田之事奏了再去。”
——“瑞雪兆丰年,今年可是个好年头啊。”
林佩对五军都督府一向慎重,哪怕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未动过军饷,只按成制发调兵令,从不查问细节。他很清醒的知道,五军势力盘根错节,只可制衡,不可入局,兵部之所以能调动这几位将军,也不是因为有权,而恰恰是因为只调兵不统兵。
但他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陆洗的眼神,就觉出陆洗的想法和自己不一样。
陆洗看五军都督的眼神之中藏着一种对尚未得手的宝物的垂涎,梁冠上的饰品并不足以把军政之间的界线划清,他能感觉出陆洗是想把手伸过去的。
林佩记得陆洗下一步要在北方建立新军、驻军屯田,这不仅与兵制紧密相关,还牵涉迁都。现在皇帝渐渐大了,多年以后天下局势还能否在掌控之中,在他心里是个未知之数。
二人回到文辉阁。
堂前灯笼换了新的,大红气派。
林佩脱下斗篷,抬起头看灯笼上的福字。
“这五福写的真好。”陆洗把暖炉拿过来,往里添了两块炭火,塞回林佩的手中,“一为长寿,二为富贵,三为康宁,四为好德,五为善终。”
林佩道:“陆大人,我们该讨论明年的度支了。”
陆洗一笑:“还没讨论不就被你支走二百万两了么,说我抢夺户部财权,也没见你让过。”
林佩道:“圣上问话,不容不答。”
陆洗道:“算了,原谅你了。”
林佩道:“我没打算道歉,除了礼部,刑部之后修订律法也还会有一些开支,但这些都不在我今日要与你讨论的范围之内。”
陆洗的脸上尽是无奈,笑着叹了口气。
风吹过,屋檐雪落。
灯笼在檐下吱呀摇晃。
“来吧。”林佩转身往里走,“到我屋里来。”
第49章兵制
竹帘掀起。